文章的五级结构

汉语篇章“五级结构”的提出及其意义。

栾知然。2023年1月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文章结构》，提出了一般文章基本的五级结构说，让人耳目一新。本文追本溯源，对此说作点**与评介。

作者曹政先生早年从事中学语文教学二十多年，深感篇章教学效率难以提高的症结所在：不少语文教师往往习惯于以教学参考书为蓝本而照本宣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广大学子在传授型的学习环境中也往往习惯于“人云亦云”、“死记硬背”；这些教师离开参考书就会心中无数，这些学生预习课文时就会不知所措。他便把自己对汉语篇章内各级语言组织微观语义分析的感悟总结出来，从而揭示汉语篇章语言实体的结构关系，以助人们“捅破文章结构这层窗户纸”（见《文章结构·前言》）。

他是先从句群突破的。为什么选择句群作为突破口？他认为，不少人不大明白句是怎么到章的，没有弄清楚从句子到章节之间有个“句群”，因而影响领会文章，接着影响写作文章（见《句群初探·前言》）。

句群是篇章中的一个关键所在，只有先认识了它，把它弄清楚了，才能理解清楚全文，自觉地写作文章，因而要先突破它。

这是上世纪80年代初，人们对于句群的认识，还处于初始阶段，菁芜并杂，有值得参考的，也有种种误解，比如有“句群就是自然段” 的说法。作者在扬弃、纠谬、创新中探索，把此前散见于报刊的句群论述搜集起来，加以研究，集其所成，正其所误，连同自己的创见，融于一炉，写出了《句群初探》，浙江教育出版社于2023年8月出版。它“是现代汉语研究中第一本打出句群旗号的专著……在对句群的命名、定义、分类、说明、归属等方面，勇于突破，有所创新”（见《语文导报》2023年第2期拙作《读〈句群初探〉》）书中，作者将句群定义为：

“两个或两个以上前后连接，围绕一个基本意思进行表述的句子组成的比句子大一级的语言单位叫做‘句群’。”他综合考察了汉语篇章语言的特点，将句群归并成“纵接”、“横列”、“合说”、“因果”四大类，梳理出句群中密切相连的句子间通常有的17种关系，还就句群各种关系的辨析、句群的层次等作了详细的说明。在各个句群相互间的层次分析、句群与小节的关系、句群知识的运用等说明中，已经初现了句群在篇章语言中的关键地位。

这些论述在现阶段句群论著中颇具代表性，不少大专院校关于句群的教材如《教学语法系列讲座》多有引录其论述的。当前看来，有两点特别值得重视：一是对于句群本质的认识，二是关于句群的归属。

对于句群本质的认识，作者在《初探》中，有一节专为句群正名，提出“句群应有个统一而合理的名称”，认为在“句群”、“语段”、“句组”三者之中，取“句群”较好，比较符合汉语实际。后来，作者进一步论述——

句群”之比“语段”，不但具有中国气派中国特色，更为重要的是含义确切不移：“句”的概念有明确的范围，而“语”的概念，小至一个字、词，大到整块文章，都可称之为“语”，其范围的伸缩性太大了，导致人们对“语段”含义、界定的认识模糊不清。

这一论述，点到了问题的实质，对我们准确认识句群的本质很有启发。本来，名称只是个代表符号而已，一般不必计较；但也有“名不正而言不顺”的情况，当名称影响到人们对事物实质的认识时，就有必要正名了。

关于句群的归属，《句群初探》有专章论述，认为它不属语法，也不“介于语法、篇章间”，结论是“把句群归属篇章比较适当，比较好。”明确了句群从属篇章，即句群属于文章学范畴，而不属语法。这样，就把句群从文章中凸显出来，引起人们的重视，从而促进读写教学。

句群初探》这个“重点”出版后，作者紧接着将“全局”《文章结构》寄人民教育出版社，阅稿专家“认为有新意”，但因出版体制改革，作者缺少财力而搁置。2023年夏，作者重翻此稿，“觉得它的分析切实不移，它的作用仍然存在，而且它的脉络还将续与事实共存。因而决意……付梓面世。

”（文章结构》·前言二）人教社中语室专家阅过，评以“很重要”。经过努力，终于出版。

从《句群初探》到《文章结构》期间，作者进一步把篇章与语法区分开来，认为语法从字词到成句为止，从句子到全篇即为篇章范畴。在《文章结构·附录二》中，作者论述道——

语法，传统的内容包括词法、句法，是研究构词成句的规律的，我们看，就让它止于此吧，它已占了“语文”中的“语”的部分了，不要再无限制地扩向“文”；这个“文”让篇章来占有吧。篇章学，说得确切些，这里主要指篇章结构学，我们能否说，它是研究组句成篇的规律的。

在后面的《附录三》中，作者总括道——

语法到成句为止，成句以后就属篇章；“语法”与“篇章”，就成两个界限分明的范畴。至于其中存在的类似现象，那是相关知识的交融问题……

这个区分与界定，应当说很合情理，还很有意义。汉语语法，自《马氏文通》至今，已发展得比较成熟；篇章之学呢？此前尚无一个较为系统完整的基本雏形，很需开创而加以发展，把它作为语法之后一个相对独立的分支学科，从而引起人们的重视并使劲，就有助于它的生长。

从这意义上来看，作者此说具有倡导性。

在《文章结构》中，作者从篇章角度论述了句子的作用，揭示了句群的本质，明确了小节的特性，概括出节层的含义，归纳出句子间、句群间、节层间、段落间共有的11种关系。

作者从篇章角度看句子，就不再像语法那样重视它的各种成分及其所任角色等，而归纳出——

句子，由于它能表达一个完整意思，在文章中能起多种作用：可作标题，可作句群成分，可独立地和其他独立的句子、句群形成各种关系，可作小节，可作段落，甚至可以单独成文。

句子在篇章中的角色形象是迥异于在语法中的，它让我们耳目一新，觉得它确实是篇章的一个重要成员。

对于句群，这个人们比较陌生的“新面孔”，作者作专著后再着重论述，已如前述。

小节，人们对它的认识和说法相当混乱，不少人把它作为“段落”，其中又有“自然段”与“意义段”之分，这种状况不利于交流思想，给教学活动造成了困难。作者把它明确为——

起始行开头空两个字位置的文字。

小节的判定，只凭形式标志而不考虑内容的联系……

这一“形式单位”的性质使它有时候只是一个词语或一个标点，有时候是个句子或句群，有时候是个节层或段落，有时候还能是篇文章，其中，包括了它是半个句子、半个句群等等情况，总之，它不是哪一级意义单位；从形式上看，这些词语、标点、句子、句群、节层、段落、文章等等都是小节。

这样的小节，判断的方法简单易行。用这种方法，在文章中给小节标上序号，一目了然，因而教学中使用起来很方便，也用不着作什么解释；在文章中应用它，也不会引起人们误解。

小节的这一特性，是作者经过论述给以明确的。

节层，是作者第一个概括出来的——

是段落内部由小节形成的比段落小一层次的意义单位。它需要在具体的段落中确定。

总之，节层的产生，是由于在某些段落中，有比段落小一级的同一层次的几个意思，每个意思由一个或几个小节组成。

这个名称从未有过，但它实际存在于一些文章中，作者把它挖掘出来了。

文章中句子间、句群间、节层间、段落间都存在某些关系。作者从大量实例中分别加以归纳，并比较出11种关系是他们共有的：承接、递进、转折、回溯、并列、比较、说明、分合、点面、正反、因果。

这就为人们理解和组织文章提供了思考的路子。这也是一种开辟工作。

在分别考察、论述了句子、句群、小节、节层、段落的特征、种类、结构、层次、作用、地位等和全篇的主题、材料、结构、表述、读写后，作者水到渠成地提出了一般文章基本的五级结构说——

一般的文章，由句子组成句群，由句群组成节层，由节层组成段落，由段落组成全篇……这样逐层发展而成的，这是一般文章的基本情况。

所谓“一般文章”，是指平常所见的几百上千字以至三五千字的文章；说是“基本情况”，表示多数文章大体上是这种情况，并不是每一篇文章都是这种情况。一般文章的基本情况如此，每一篇文章的具体情况就有若干特殊之处了，不是千篇一律……

句子——句群——节层——段落——全篇，这确实是一般文章的基本结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这不但是经作者完整论证了的，而且我们能凭经验就能认同。但是人们似乎都视而未见抑或未述，而由作者通过严谨论证首先提出来的。

此书具有全方位框架：从记叙、描写、说明、议论、抒情为基本表达方式的大量范文中选取典型适例，抓住各类文体的篇章语言在结构上的共性特点，提出了 “五级结构”的说法，阐述了句子、句群、节层、段落的种类及其在篇章结构中的作用和地位，阐述了文章的完整形式“全篇”的主题、材料、结构、表述、读写这些相对独立又相互联系的五大要点，诠释了文章结构的基本要求及其灵活运用的变化依据。它以分析文章的过程为主，条分缕析，丝丝入扣，自成体系。

它从阅读分析理解文章到思考组织写作文章来论证五级结构，从而为读者展示了一条按图索骥地提高读写水平的途径。这些以“五级结构”为核心的创新，比较全面又切实，是前所未有的，这使此书成为汉语篇章结构学中第一本有系统基础性专著。

两书中，尤其是《文章结构》，创新之处显然不止这些，这里只是举些大要，读者可进而去看原著，以增收益。

汉语篇章分析是结合语境而对文章语言实体进行各种分析，曹政先生在《文章结构》《句群初探》这母子篇中正是这样认真做的。他这汉语篇章结构学的创新力作必将引起汉语研究界专家们新的关注，这对汉语篇章本体问题的研究和与之相关的语文教学问题的研究都会产生积极的推进作用；两书在汉语篇章结构学中首创性的奉献，也正在日益为社会人们认识，扩大其作用。

文章的五级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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