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高考作文评价标准亟须改革

2023年福建省高考作文命题有一个较为显著的变化：这就是改变了近年我省高考作文命题文体不设限制的规定，明确要求学生写议**和记叙文。特别是点出议**文体，透露了一个重要的讯息，那就是高中作文教学正在努力引导学生往议论和思辨方向发展，具有典型的倾向性。

这项改革得以实施，得力于孙绍振、潘新和等著名学者多年的大力呼吁和学术支持。由此产生的影响有待于今后近年的高考和中学作文教学的实践加以检验，这里不作赘述。

然而，在高考评卷中，令许多一线老师困惑的是，因各种因素，福建省高考作文评价标准竟然没有紧跟试题改革的步伐，作出有效的应对，制定出符合新考试要求的新方案。产生了系列负面影响。下面，笔者就2023年福建高考评价标准存在的问题及应对的措施谈几点管窥之见：

一、加深积弊：现行福建省高考作文评价标准存在问题。

从2023年开始至今，福建采用全国卷的评分标准：评分标准设置繁琐复杂，标准形同虚设。这个问题由来已久，积弊甚深。然而，由于今年福建文体要求的改革变化，旧弊未消，又添新弊。

作文命题价值导向的转变与考作文评价标准改革的滞后之间产生了系列问题。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请看现行的评分标准：考试大纲对作文的要求分为“基础”和“发展”两个等级。基础等级下有6个细则。

①符合题意。②符合文体要求。③感情真挚，思想健康。

④内容充实，中心明确。⑤语言通顺，结构完整。⑥书写规范，标点正确。

发展等级下有4个细则：①深刻透过现象深入本质，揭示问题产生的因果关系。②丰富材料丰富，形象丰满，意境深远。

③有文采词语生动，句式灵活，善于运用修辞手法，文句有意蕴。④有创新见解新颖，材料新鲜，构思新巧，推理想象有独到之处，有个性色彩。

这个标准的提出，历来备受争议。无论是确立的科学性，还是执行的的可操作性，都存在很大问题。在评卷实际操作中，阅卷者要对内容（25分）、表达（25分）、发展等级（20分）和扣分等四个方面作出评价，主要依据是内容部分4评分点和发展等级评12个评分点和若干个扣分点（一般4个）近20个评分点，划分过于繁琐，实际操作价值并不大，因为无论从理论还是实践上，评卷老师还是以整体性评价为主要评分依据的。

评分标准文体不分，评卷老师无所适从，无法根据文体的特征、要求，合理公正地评优汰劣，导致产生了近几年来优卷最少（全省只有一篇满分作文，63分以上寥寥无几）；平均分最低（只有43分，低于往届46分左右），严重影响了实体的区分度和效度。

最为严重的是，评分标准价值导向不科学，引发华而不实的文风。尤其是发展等级要求太多太细且分类极不科学，对高考评卷赋分及中学教学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导向。虽然阅卷时一般对发展等级会做如下规定：

不求全面，以一点突出者按等评分，直至满分。但实际上，四项评价标准显然没有合理区分不同文体的要求，而且，四项得分点彼此之间并非并列关系，而是交叉或对立的关系。丰富、深刻、创新或者有文采，其中任何一点都构不成“好文章”的充分条件。

换句话说，我们很容易找到一个例证来推翻“只要有文采便是好文章”的论断。更有甚者，为了“深刻”而丢了直白，为了“丰富”而不要简洁，为了“有文采”而失去朴实，为了“创新”而矫揉造作。发展等级的标准设置的不足引发了不良的文风，已经引起了广泛的争议。

比如2023年福建优分作文中的一段，格林童话给这个孩子“蓦然回首”的感慨——摊开掌心，无数的掌纹仿佛凌空而起，泛着萤火，交织成神秘的幻象：霎时是我魂牵梦萦的江南古镇，转瞬又融成玉龙雪山的清澈雪水，忽而一面经幡扬起庄严的图腾，最后耸立起一座孤崖。我临崖垂望，崖下是一面澄静深蓝的湖面。

和许多满分作文的存在共同特点，这段文字思想空洞，语言华丽。特级教师王立根说“用华丽的文字遮蔽了苍白单薄的思想，很令人忧虑”。

文字优美固然是好事，但是写作不是为了文字优美而写作，特别是在议**中，一味地堆砌华丽的文字，一味地把重点放在表现自己的文字才华上，甚至一味地想用下自己背下的所有优美文字，必将降低文章的说服力。优美的文字是为了表现文章，有感而发而不是做作虚伪，这才是写作的真谛。议**主要在于思想。

表达准确、得体，语言通顺、平实，就是好文章。记叙文的生命在于情感真挚。

语言和思想的关系，就像钢琴家的手指技术和其**表现能力一样：前者是为后者服务的，写文章如弹钢琴，弹钢琴是表达**的，而不是炫耀手指技巧；写文章是表达思想的，而不是炫耀文字功夫。可惜这几年许多满分作文，尽管其语言很华丽，但思想真的比较空洞、比较肤浅。

具体体现就是，800多字的文章，基本就在一个层面上展开、讨论，一些所谓的高分“议论性散文”，就更可怕了：把随意一篇满分作文的某两个中间段对调位置，读起来居然还是“通顺”的——因为缺乏思想，所以无所谓层次、无所谓结构一——这也是现在中学生写作文最可怕的恶俗习惯，而每年的高考满分作文，又如同风向标一般引导着孩子们往这种方向去钻研自己的文风。

我曾经做过一个“语言小实验”，随便想一些“很有意境”的词或短语，把意思大致相关的词语排列在一起，凑出“一段话”——没有任何“写作动机”和“应试目的”这种完全凭理性的实验结果：

夜，香气，无人，转身，想到你，淡淡的，袈裟。冷语，静静聆听那，已经老去，红色繁华。易北河，冷对，波痕，翻涌着，醉。普罗旺斯，碧蓝，森林，海，我的爱，一声叹息。

这个实验就说明，看似“很有韵味”的文字，其实其中真感情、真思想是没有或很少的，而且可以“构建”出来（所谓的“作文高分模板”吧？）—所以，改卷老师看到这种很大程度上是“构建”出来的文字，又如何敢判断其作者的语文能力，并给出高分呢？

现在的高考作文以追求语言华丽、意境新妙为目的，而忽略了写文章的本真目的。造成的结果就是，高考满分范文中充满了浮华、浮躁的气息，而冷静全面深刻的思考、真正的真挚的情感流露、清新有趣的叙事越来越罕见。这样的趋势若延续，窃以为会影响学生的：

（1）观察、思考自己与身边人身边事的能力；（2）正视自己的心声并表达出来的能力；（3）用非符号语言（即自然语言：汉语或有可能的其他外语）进行逻辑推理和思维的能力。

虽然中学生作文风格的改变，和老师的教学思路，也和高考作文出题的全国性趋势等都有关，但改变这个不良倾向，我以为必须先从高考评分标准先下手，让“伪优卷作文”的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二、他山之石：总体标准与分文体评分标准结合的积极应对。

2023年上海和江苏在原有分级分项分等评分基础上，率先制订了高考议论类文体和记叙抒情类文体评分标准，按文类进行总体标准和分级分项分结合评分。2023年，海南、广东也重新制定了评分标准。这些省份已经根据考题的变化，对评价标准做了相应的调整修改。

试看江苏高考作文评分标准及细则：

江苏的改革有三个新意：一是实行了分文体评分；二是实行总体评分标准；三是简化了评分细则，将发展等级分解到原来全国卷标准的基础等级。这项改革应对，但其评分过细过繁，表达的科学性仍然值得商榷，仍然缺乏合理可行的操作性，许多阅卷老师对标准不能充分理解执行，原来发展等级的价值导向遮蔽了总体标准。

2023年江苏高考作文平均分比前一年低7分，2010海南全省作文平均分大约只有34分左右，没有满分作文，连59分也没有，引发了业内的争议和中学一线教师及考试的批评。

当然，我们不能理想地要求问题的解决一步到位。我们应当理性地认识这些省份改革的积极意义。

三、简明科学：美国gre和sat写作考试的评分标准对我们的启示。

美国评价标准则鲜明地体现为分文体定标准。这种分文体制订评价标准的做法是较为严谨的。它能充分反映评价者对学生驾驭不同文体时的文体要求的能力，较之抽象地评价内容充实否、结构完整否、符合要求的“通用”标准否，更能起到实际的评分指导与规范作用。

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即gre，graduaterecordexamination），其中的写作部分考察的重点是考生逻辑（仅限于非形式逻辑）思维的严密/敏捷程度，思想的深刻性，以及组织适当的语言（考试语言为英语）来表达自己思想的能力。语言的华丽是加分项，但绝不是评分的决定条件（出题机构给出的考试说明当中有明确的规定）美国的本科生入学资格考试（sat）的写作部分的话题没有gre考试那么难，但是基本思路是一样的，也是考查逻辑、分析和语言组织美国写作评估者明确提出，建议把注意力集中到对文章内容的评价上，只有当“写作方法”影响到文章内容的表述时，再来关注它。我国评价作文是将内容与形式分别给分的做法。

由于认识到一方面作文本身是一个整体，分别给分造成了内容与形式之间产生了不必要的割裂；另一方面这样的评价标准造成很多老师重视作文的形式技巧，而忽视作文的内容，甚至出现了高考作文的“格”，形成“新八股”文风，因此，我国的高考作文评价也回归到内容上来，将内容作为评价作文的主要标准。

以“内容”为主要评价标准，有利于强化对考生意识、思维品质的评估，有利于将作文教学引导到务实的轨道上，培养出真正有素质、有独立个性的青年。

美国gre写作考试，从形式上讲，逻辑写作考试包括两个部分要求考生根据所给题目，完成一篇表明立场的逻辑立**。要求考生分析所给题目，完成一篇驳**，指出并且有力地驳斥题目中的主要逻辑错误。

gre写作的评分也是整体评分（holisticscoring）:首先，从ets（美国教育考试服务处）公布的各分数段评分标准看，其评分主要注重以下三个方面：①逻辑分析能力（要求insightful）；②文章的组织（要求well-organized）；③语言能力（要求standardwrittenenglish；concise；variedstructure等）。

但是它特别强调，评分是整体的，而不是各个角度分别评分。它分6分、5分、4分、3分、2分、1分六个等级。

美国gre写作考试的评分标准，一篇六分作文应该体现出对于问题复杂性有说服力的、逻辑清晰的分析，并且熟练地传达所要表达的信息。

一篇典型的六分作文能够：

1.深入剖析问题；

2.借助有说服力的论证或例子阐述观点；

3.保证论述的逻辑性和整体性；

4.表达流畅，用词准确，句型多样；

5.熟练掌握书面英语的一般规律，允许有小错误出现；

请看一篇它的满分作文（中文系笔者试译的）:

无论是技术工具的发展还是人们对于技术的利用，都创造了越来越体现出其孤独属性的现代文明。

技术被广义上定义为对工具的使用，且已经有了很长的一段历史了。自洞穴人第一次用石头猎杀动物之后，人类就开始使用工具了。几千年来，工具的使用使得人们能够相互靠近。

因为可以开垦田地种粮并掌握了储存食物的技术，人们放弃了游牧民族的生活转而居住到城市中。然而很久之后，洞穴人的后代才试图了解科技的力量。工业革命促进了技术的发展和传播，使得很多行业的机械化生产成为可能。

在追求更加有效的生产方式、流通方式来支持更多工业城市的过程中，人们开始像大型机器上的齿轮一样拼命运转。衣物不再由聚在一起一边缝补一边闲谈的妇女们生产：冷冰冰的工厂里那些自动运转的机器接管了这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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