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那还是近五十年前的往事,可每当我回想起来,在脑海里还是那么记忆犹新。那是一九**年十二月四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就在这一天我们石家庄市第一批知识青年响应党的号召被分配到井陉矿区西沟村插队落户。此至,西沟村增加了14名新社员。
刚下来时,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青年学生感到农村什么都新鲜,有一股使不完的劲。打那以后,我们这些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的青年学生,白天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兴修水利,整修梯田,晚上为社员们办夜校、学文化,编演文艺节目,感到那段时间是一生中最快乐,最有纪念意义。
在下乡的七年之中,感觉最难忘的一件事是**年初冬的一天傍晚,当时给麦田浇冻水的社员们已经收工,队长派我给新修整的梯田灌满水再收工,可等我到十几里外的西山脚下,关好闸门返回时,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面对着宽广、高低不平的田野,伴随着两边的小树林和未刨的玉米、高粱杆沙沙的响声,我一个人静静走在高低不平,曲流拐弯的小渠埂,尤其是路过当时两边是几人高的堤岸,被人们称为“死人沟”的地方,墙埂还有刚埋死人的招魂幡不停地晃动,心里感到十分的害怕。我从小生长在大城市,身体瘦小柔弱,胆量小,那经历过这种场合,当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浑身的汗毛根都竖起来了,越想越怕,越怕越不敢走,那时连自己走路的脚步声,心跳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可疑的是总认为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怪物在跟着你,你走他也走,你停他也停,我不仅不敢回头,而且还一个劲冒冷汗,真是欲哭无泪,愈走无胆,浑身软软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来好大一阵,坐在地上的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暗暗地鼓励自己不能趴下,一定要坚持下去。心想自己是堂堂的二中高中毕业生,响应党的号召,抱着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雄心壮志,到农村是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可万万不能刚来就吓趴在这乡间小路上,也太不给父母和学校争光了。于是,我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起来,随着一阵冷风的吹过,我仿佛看见远处有一点亮光,晃动着慢慢向我走来,愈来愈近,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紧绷起来,心想难道今夜我就和这里的鬼魂作伴了吗?
人在着急的情况下是什么事也会办出来的,于是,我握紧手里的闸把,大声地说,谁,你不答应,我就砸过去了,这时,只听到对方粗壮的声音:我,我是接你来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就像溺水者抓住救生圈,就像无望的孩子见到母亲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六旦叔”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过了好久六旦叔才说:孩子别哭了。
我听他们说光你在地里干活,心想这么个小年青人,又没在乡下呆过,天黑了一定害怕,所以,我吃了饭,也没事,就赶来和你作个伴。别怕,那亮光是我吸旱烟袋锅发出的光,没想到吓着你了。六旦叔,不不,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谢谢你来接我。
通过这件事,使我真正从心灵上感受到贫下中农的可敬可爱,从思想上更加深了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认识。这一晚,六旦叔,给我讲了许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仿佛我长大了许多。打那以后,我就把六旦叔作为自己的亲人,有事没事地去他那里看看,唠唠家常,说说心里话。
之后,他还给我讲抗日战争期间,当地党组织领导矿工和乡亲们用铡刀砍下鬼子的头,用铁杠撬翻拉煤的道轨;解放战争时期乡亲们做军鞋、交军粮,抬担架支援百团大战;他还讲述了他的亲哥哥朱四旦为掩护八路军战士被日本鬼子开膛破肚,鲜红的肠子流在地上的惨景和乡亲们冒着生命危险偷回尸体,掩埋烈士的动人事迹。这一个个感人的故事,深深地打动着一个插队知青的心,我崇敬和敬佩那些与敌斗争中的煤矿工人和乡亲们。
此外,他还经常帮我洗衣、做饭,如何料理家务,教我怎样为人处事,就连农村的许多庄稼活都是他手把手的教我,他的言传身教使我在生活中少走了不少弯路。我常常想,在我人生的成长阶段,遇上这样一位胜似亲人的长辈是我一生的幸运。我把六旦叔对我的关怀帮助,说给自己的父母,说给一起下乡的同伴,共同分享乡亲们对一代知青的希望和爱戴。
其实在农村,在广阔的天地,像六旦叔这样的好心人还很多很多,是他们的一言一行,指导我们在农村战天斗地,锤炼红心。至一九七一年九月,十四名知青先后返城,分别分配到石家庄和井陉矿务局等单位,当时男知青分配到矿务局下井,女知青分配到医院和学校,七八年恢复高考后,我和杨哲等参加高考 ,取得了大本文凭。(作者:
原实验中学校长陈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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