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亲密接触”--小人书《红楼梦》
那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与书的亲密接触。说亲密,也只是留下了记忆中的第一道书印而已。
那是大约五六岁光景时候的一个夏日,街坊邻里在院子里消暑。大人围着孩子身边,各自评论赞叹,也是消暑的必要内容。自家人当然认为儿子是自己的好。
别人呢,尽管不太完全苟同,但碍于面子,也不得不说些恭维话。在当时,我父亲是企业的干部,母亲是医生,当是全院子里最有面子的家庭了,于是按照一定的规则,我似乎便也不可辩驳地要成了有出息的下一代。于是我得到的恭维绝对会比别的孩子多。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大约是有邻居说:人家这孩子都会写字啦。那时候孩子上学可是比较晚的,换句话说,我尚在学前,且那时并无所谓的学前班之类的说法。
小孩子会写字儿,基本上是无人相信的。于是有邻居说:来来来,往这上写几个,要真会写,这本书就送你家啦。
勇者无畏。于是,铅笔头儿引领着我在书的空白处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万岁”。
但我还太小,当时不知道那小册子是啥书,只记得上面画了不少古代美人儿。后来妈妈告诉我:这叫红楼梦。
知道叫红楼梦了,但仍然不知道是啥意思,也看不进去。毕竟斗大的字可能只识了这几个,就全都贡献出去了。唯一的结果是:
获得了满院子邻居的啧啧称赞,估摸着成了科举制度诞生以来最小的“秀才”。
一见钟情《抓舌头》
书如人,是有灵性的。书如情人、爱人,是需要一见钟情的体验的,否则,断乎谈不上爱书。所以,每一个爱书人,必定将第一次接触的印象最深的书,或者为你奠定了一辈子喜欢书的那本“书”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
小小***《抓舌头》,便是我一生的“初恋”。
其实父母都有不少自己的书,当时并无书架,只是统统装在一个落地的柜子里。我只在大人都不在家时,才敢偷偷地看几眼。并会觉得:
那都是大人的东西,与我无关。但是,与我有关的东西在哪儿呢?8岁的时候,机会终于降临。
感谢一次不大不小的感冒。因为感冒,妈妈心疼地领我出去逛商店,以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想要的东西多了,但知道那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无论走到哪儿,都只是君子动眼不动口。等走到一家百货商店设立的图书专柜时,脚步被魔法般地定住了。反正还是不说话,只是站着久久地看。
妈妈说:走吧,买点儿饼干去,然后回家。我说:不要饼干啦,要那个吧。点了点静静地躺在那儿的《抓舌头》。妈妈问:你能看?我说:能!
1角4分,可以买至少5块大白兔奶糖,5根冰棍,这个不小的数字啦。但妈妈还是决定满足一下我的隆重要求。她可能只是为了我的“感冒”,并不会明确意识到其深远意识和影响。
于是,以***为起点的“书生”便由此发端了,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一出又一出的与书有关的“活报剧”伴着那苍凉的年月不断演绎着。
最早的“图书交流大会”
与真正的大书有过从,那当然得是认得大字之后才可以的,所以,与书的故事,无疑要从小人书起,而且不断持续下去。甚至许多最难忘的事儿,都是由这小人书引起来的。
大杂院的好处就是人际交流极为方便,而且必然是当时一种绝对有效和需要的“外交方式”。当年并无电视,半导体都比较稀罕,听有固定的大喇叭,整天听样板戏和最高指示。小孩子们到好办些,至少,每人手里都有几本、几十本小人书,宝贝似的分出三六九等,最高等的秘不示人,自觉一般的,才拿出来显摆一下,以求能够与别的小伙伴儿交换着阅读。
那时候都是半天课,下课后,还会组成学习小组,打开书包,往往就可以抽出一两册小人书,大家交换着欣赏。这可能是比较原始的“图书交流大会”吧。
这种交流不是有去无回的那种,而是转来转去还要回到自己手中。可是如果转错了,岂不是要引发“战争“”?此类事儿并不是没有过,甚至搞得需要家长出面来调停。
有问题就会有解决的办法,大院之外怎么办不知道,至少,我们大院十几个小孩子发明了一种办法:写上自己的名字,比如张军的小人书,第三十五本。写名字当然是为了识别,写本数,一是为了自己管理方便,同时兼有炫耀的意思。
更细心一些的,往往都是用牛皮纸包了皮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样的孩子不多,而且也轻易不参与交流,怕的是搞旧了。估摸着,今天的收获家,有许多就是那时候培养起来的。
记忆中,有个叫徐小明的哥们儿,比我们大了几岁,小儿麻痹,需要坐轮椅的那种。他就认真地把小人儿书包了皮儿,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儿上,然后一个人独自享受。我们小,是无法进入他的“书房”的,于是只好经常偷偷在从窗外往里窥视。
他也并不恼,总是笑眯眯地挥手让我们离开。
几十年过去了,他现在似乎仍然没怎么变老,还是那车,那人,连白头发都没有,从容地笑对生活。只是,我们一直无法一睹他小人书的庐山真面目,实为憾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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