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微笑

生命中的光和热无私地献给了青山绿水献给了妩媚的花草隐去时回眸一瞥。

露出一个嫣红的微笑。

凝视即将逝去的夕阳，多少回心中默念这首诗。夕阳，像一位高超的魔术师，把向晚的西天舞出一番令人神驰的境界：幽远的蓝天，恬静的羽云，浓淡随心的晚霞然而，那天傍晚的夕阳，让我无法忘怀！

淡淡的光，毫无表情的光，那回眸一瞥泄露的一丝苦笑，使原本充满诗意的夕阳也变得清苦而恍惚。

那天风很大，也很狂。穿过肮脏而乏味的闹市，避开小商贩们不堪入耳的村言俗语，我走上一条偏僻的小路。终于安静了，空气新鲜！

抬头去看夕阳，却突然觉得不似先前那般光鲜，在风沙中显得苍老、模糊。我不信，一定是这里空气不够好。

拐过几个路口，一缕阳光猛地打到我的脸上，让我生出无限惊喜。定神细看，那不远的拐角处，竟有一群老人围坐在一起，是在打牌还是在下棋？为何如此静寂？

近了一看，他们每个人都拿着几张早已破烂不堪的纸牌，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呆板，眼睛也暗淡无光，紧紧盯着手里的扑克。他们没有年轻人玩乐时的那种欢快的声音和表情，我的到来对他们似乎也没有一点扰动，依旧是那种表情，依旧是那种氛围。“快出牌啊，伙计！

”一个老人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老人。这位老人大概是牌友中年龄最大的吧，一双满含忧虑与失意的眼睛深深地凹了进去，稀疏的眉毛下，这双梦一般朦胧的眼睛不知隐藏了多少人生的坎坷与辛酸，这双如海一般深邃的眼睛不知淹没了多少忿恨与不平。现在，从这双老眼中我读不出反抗，更没有乞求。

他在忍受曾经的不公？他在忏悔过去的荒唐？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他在为妻子的过世而哀伤？他在因子女的不孝而心寒？也许是，似乎又不是。

——那是一双无法看透的眼睛啊！他在座位上挪动一下，趁此将破旧的棉大衣紧紧地裹了裹，手里一直紧紧地攥着破旧的牌。

一阵冷风吹过，几双手同时伸过去按住地上的旧牌。几双手重叠着，每一只手都是那么粗糙，僵直。他们重叠在一起，很久没有分开。

是在彼此温暖冰冷的手，还是在相互安抚孤独、苍老的心？那么干枯的手，能有多少热量？即使合在一起，就能够互相温暖了吗？

但是，他们在有生之年，注定会天天聚在一起，不管是朗日明月，还是风雨霜雪他们都低着头，看着叠在一起的老手，谁也没有注意一张扑克。

牌正在空中孤单地翻飞。我抓住它，送还老从，他们颤巍巍地接了，脸上的沟壑微微地蠕动一下。

悠长而又深远的沉寂，寒冷而不停的微风，像低沉的遥远的叹息，我打了个寒战。夕阳已经渐渐淡去了，我该走了，虽然这里空气很新鲜，但由于寒冷也显得更压抑，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在茫然和恍惚中，我离开那些老人，回头望去，苍茫的暮色中，他们的身影是那么单薄而模糊。

我突然想起：今天，我忘了看夕阳的微笑。